《最終幻想》過去十年中對女性的刻畫令人擔心

第一次看到《最終幻想 16》的預告片時我十分開心，但不久之后，這種愉快就變成了一種不舒服卻又越來越熟悉的警覺。距離《最終幻想 14》推出第一個資料片已經有 11 年了，這讓《最終幻想 16》成為 11 年來該系列首個最新公布的正統作品?！蹲罱K幻想》這些年并不容易，畢竟官方只發售了三款正統續作，包括《最終幻想 15》（或者說《最終幻想 Versus 13》），《最終幻想 14》以及《最終幻想 7 重制版》。它們都經歷了混亂或漫長的開發周期。

在過去十年中，當一個《最終幻想》系列的女粉絲并不總是件輕松的事情。該系列曾經一度充滿了豐富多面、精心刻畫的女性角色，但如今早已輝煌不再，女性角色描寫方面嚴重地停滯不前。最近的幾位女性角色設計十分落后，仿佛屬于《最終幻想 6》之前的時代?！蹲罱K幻想 7 重制版》之所以能避免指責，也只是因為它在 1997 年就設定好了角色。與此同時，《最終幻想 15》 和《最終幻想 14》都在不同的程度上難以在敘事中賦予女性角色應有的自主性和力量。女性角色設計普遍十分糟糕，其中一些尤為惡劣。這讓我不得不對女性角色在《最終幻想 16》中的表現持謹慎態度。

《最終幻想 15》于 2016 年發售，它的出現代表了 2009 年《最終幻想 13》之后，該系列單機正統續作的首次強勢回歸。從很多方面來說，這款備受期待的游戲就像是對上一部單機作品的回應?！蹲罱K幻想 13》是該系列首款明確以女性為主角的正統續作。（嚴格來說，《最終幻想 6》沒有明確的主角，即便大家普遍認為蒂娜是主角。）這句話就算是包括了《最終幻想XIII-2》和《雷霆歸來 最終幻想XIII》這兩款續作也依然正確，因為這兩部作品同樣也都是女性主角。與之相對的是，《最終幻想 15》打著讓玩家感到更「平易近人」的名號，成為該系列自 1987 年以來首款主角全是男性的作品。（注：監督田畑端曾在 2015 年的一個訪談中表示: 「老實說，全男性主角團感覺更容易讓人接受，只要有一個女性角色，就會改變所有人的行為。為了讓他們顯得更自然，表現得更加真誠，選擇全男性更合理」）

如果不是該作對女性角色的刻畫實在荒謬，這本來算不上是什么問題。在這個游戲中，女性角色缺少個性，出場時間也很少，比如說伊莉斯，艾拉尼亞和肯緹亞娜。此外，對希德妮的刻畫也讓人詬病。盡管《最終幻想》系列從未回避過福利內容，但是對于希德妮的過度性感化引起許多人的不滿。這變成了一個大問題，以至于監督田畑端不得不在游戲開發期間專門回應這個問題并為其辯護。

然而，《最終幻想 15》中最冒犯人的還是女主角露娜弗蕾亞。她根本就算不上是以個角色，因為她的作用幾乎就只是個背景設定講解機，整個人幾乎就是為了男主角諾克提斯而存在得。她毫無自己的動力，與諾克提斯的關系進展也很緩慢，角色的性格在這段關系或是情節推動上毫無用途。她基本上沒在游戲中出現過幾次，游戲進行到了一半的時候就被干掉了。在一款至少需要三十個小時通關的游戲中，她出現在屏幕上的時間加起來勉強有一個小時。如果官方沒有取消露娜弗蕾亞的 DLC 內容，她也許會有更多的表現機會，但這應該也不足以豐富游戲對于這個角色的刻畫。在《最終幻想 4》之后的作品中，我想不出還有哪一部有刻畫得如此糟糕的女性角色。而之所以《最終幻想 4》的女性角色不夠充實豐富，不是因為刻畫手法差，而是因為《最終幻想》系列從《最終幻想 6》才開始注重角色的塑造。

盡管《最終幻想 14》是我最喜歡的游戲之一，但它也不是毫無問題。雅修特拉算是官方吉祥物了，這不禁讓人疑惑，為何她會成為主要成員中占據屏幕時間最少的人。在《最終幻想 14：重生之境》的結尾中，她只有很少的出場時間，并為了團隊犧牲自我進入地脈。這個咒語讓她處于昏迷狀態，脫離了故事的敘事，直到玩家進入了第一個資料片「蒼穹之禁城」中，這個角色在才在薩雷安有了新的塑造和發展。

后來，一直到「紅蓮之狂潮」的劇情中，她都無足輕重。在第二次個資料片內容中，她早早受了傷，被視為不適合參與多瑪和阿拉米格的解放行動，而解放行動正是「紅蓮之狂潮」的核心劇情。她有一段只為了喜劇效果而存在的簡短劇情，過了幾個小時，她一回來就和拂曉血盟其他成員一樣失去了意識，方便水晶公把大家召喚到第一世界。在「暗影之逆焰」中，她才得到了本該擁有的待遇——不再被雪藏，在主線劇情中有了足夠的存在感，以及一個代表性角色應得的出場時間。

雅修特拉其實并不是《最終幻想 14》中最讓人詬病的女性角色，「蒼穹之禁城」本來就因為明顯缺少女性角色而受到了嚴厲的批判。主配角幾乎都是男性。阿莉塞·萊韋耶勒爾，雅修特拉，露琪亞·茍·尤尼烏斯和伊塞勒是為數不多的女性角色。伊塞勒最終在「蒼穹之禁城」的結尾為了大家犧牲了自己。除了她之外，其他女性角色都只占據了很少的故事篇幅。雖然出于劇情需要，「紅蓮之狂潮」賦予了阿莉塞一些她非常欠缺的角色特征，但游戲對于莉瑟·赫克斯特的塑造卻受到了批評。這位金發碧眼，膚色較淺的女性角色是個標準的「白人救世主」，她領導了以黑人和棕色人種為主的解放運動。雖然游戲對夜露·茍·布魯圖斯的精彩刻畫讓她成為了游戲中最引人注目的角色之一，但是在「紅蓮之狂潮」中，她大部分時間都因為失憶而表現得像個幼童，這使得她的形象大打折扣。

「暗影之逆焰」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尤其是雅修特拉，阿莉塞和琳會加入你的隊伍，這標志著在《最終幻想 14》的歷史中，玩家隊伍的男女人數首次實現了同樣的比例。他們都得到了重要的出場時間和角色發展，在主要的敘事中展現了自主權。此外，雅修特拉也就「差點」被黑屋了一次而已?，F在這個結果還算不錯，對吧？

事實上，所有資料片都沒有以最理想的方式刻畫女性角色。這并不是因為《最終幻想 14》的女性角色塑造得很糟糕，否則我就沒有什么可說的了，這部分內容就會像《最終幻想 15》中女性角色的出場時間一樣短。（除了敏菲利亞，她先是變得半死不活，然后在「暗影之逆焰」徹底死掉。而在此之前，她更像是各種刻板印象的大雜燴。）盡管做不到盡善盡美，我認為一些女性角色，比如說夜露，芙朵拉，阿莉塞和琳，總體上來說塑造得非常好。

不過，主要反派也沒有女性角色：《最終幻想 14》的主要沖突都不是由女性引起的。雖然「紅蓮之狂潮」有兩位次要的女性反派夜露和芙朵拉，但大反派還是個男性角色。芝諾斯死后又被復活，繼續出現在故事中。而且他不是唯一這樣的，「紅蓮之狂潮」的另一個反派也在「暗影之逆焰」的末尾中復活。「蒼穹之禁城」和「暗影之逆焰」中許多敵我雙方的重要角色，比如說艾默里克，奧爾什方，埃斯蒂尼安，飛燕和水晶公，都是男性角色。三個版本的總體劇情都圍繞著他們展開，而女性角色則只有次要的角色。

這讓我又回到了自己對于《最終幻想 16》的擔心。雖然目前網上只有一段四分鐘長的預告片，但已經涌現了大量的討論。《最終幻想》系列在女性玩家中極受歡迎，許多人都希望預告片中能出現更多的女性角色。有的粉絲很快指出預告片中出現了多名金發白膚的女性。官方在今年上半年發售了《最終幻想 7 重制版》，而《最終幻想 16》的預告片緊跟其后。它們都提醒了大家該系列一直都有的爭議：很少有棕色皮膚或黑色皮膚人物成為游戲中的主要角色。

在媒體中看到可以代表自己的角色會對我們產生強大的影響。在成長的歲月中，我大部分的游戲時間可能都花在了《最終幻想》上。雖然在電子游戲中，女性角色歷來都被刻畫得很不到位，但《最終幻想》中的許多女性角色，比如說《最終幻想 7》的愛麗絲·蓋恩斯巴勒，《最終幻想 9》的嘉妮特，《最終幻想 10》的尤娜，以及《最終幻想 13》的奧爾芭·黛亞·香草，都是我的榜樣。在每代游戲中，我見證了復雜多樣的女性角色，通過這些不同的體驗，我學會了珍視自己和周圍的女性作為女性的一面。雖然一些女性角色的刻畫還有改善空間，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中，《最終幻想》系列都感覺是行業內思想最進步的。可惜的是，《最終幻想》系列已經很久沒有給我帶來這樣的感受了。

我希望在下次看到《最終幻想 16》的時候，大家能夠看到更多的女性角色，而游戲對她們的刻畫也能比上一代作品更出色。我希望她們在敘事中的地位可以比《最終幻想 14》中更加重要，后者即將展開第四個資料片的劇情，卻仍然難以將女性角色放到舞臺中央?！蹲罱K幻想》系列曾經塑造了不少復雜的女性角色，并且給了她們掌控自己敘事的力量，這一切都讓我無比懷念。在過去十年中，只有兩款全新的《最終幻想》系列游戲得見天日，但它們都像是該系列的倒退。在那之前，雖然也偶爾有過磕碰，但《最終幻想》系列大部分時候都能夠將女性角色塑造得像真實人類一般復雜而微妙。